候卿驚詫萬分,盯著吳回半晌都未回過神來,便見吳回張開了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,又喚了他幾聲,喃喃道:“怎么啦,這是呆了么?變大木頭啦!”
候卿已然懵了,暗忖著,難道方才自己只是在做夢嗎?還是,眼前的才是夢境?候卿就這么怔怔地看著吳回,便見吳回也是在仔細打量著他,一邊自顧自嘀咕:“怎么回事?不應該啊……難道是我破幻之術不精?不會傻了罷!”
說著煞有介事地摸了摸候卿的額頭,又要去翻候卿的眼皮,候卿這才回過神來,下意識躲了過去,當下站了起來,看了眼四周,發(fā)現周遭除了墨色一片,什么都沒有。
吳回也跟著站了起來,秀眉一挑,嗔道:“你有沒有事啊,說句話唄!別嚇唬我呀!”
候卿側頭看她,眼前的吳回比初見時相貌有了些變化,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,個子也長高了,候卿看著到自己下巴處的吳回,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,似乎自己也長高了?眼下到底是真是夢?可若眼前的吳回是夢境,自己怎么會夢見她長大了的模樣?
吳回見候卿一直不言語,只杵在那盯著她看,不由莞爾一笑,走上前去,舉著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問道:“怎么,大木頭!仙女下凡看得呆啦?”
候卿一怔,心想吳回這性子,怎的似乎……倒沒從前沉穩(wěn)了。
吳回忍不住上前輕輕推了候卿一把,道:“大木頭,你可認得我是誰?”
候卿略一思量,還是點了點頭,便見吳回拍著胸脯笑道:“還好還好,看來沒傻!大木頭,我是來幫你破這幻境的!”說著見候卿露出了詫異的神情,吳回斂了笑,道:“我也不知道你已經經歷了多少幻境了,你現在還弄不弄得明白,這是幽都,你被打入幽都,就一直被困在這里頭,并沒有出去?!?br/>
候卿眉頭一皺,并未回應,便聽吳回繼續(xù)說道:“想你也已經糊涂了,好好聽我說啊,你在這幽都內所見所遇,皆是心障所化,都是幻象,心結不除,幻象不盡,你便一輩子都出不去?!?br/>
幻象?候卿也不是沒有懷疑過,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傷痕,沉吟片刻,終于開口問道:“可我在這受的傷卻是真真切切的。況且,我又怎知你是真是幻?”他已不知多久沒開口說話了,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。
吳回一聽,撫掌道:“哎喲,你終于說話啦!還以為你在這兒呆了五年,連話都不會講了呢!”
“什么?五年?”候卿大驚,不可置信自己竟已在幽都內呆了那么久!
吳回點了點頭,道:“幽都內你對時日的感覺是扭曲的,你以為沒過多久,實則已是好幾年了?!闭f完,見候卿仍是一臉疑惑的神情,不由撅了撅嘴,小聲嘟噥道:“切,這身份不怎么好用啊,怎的都不信我說的話?!?br/>
吳回說得很小聲,又有些斷斷續(xù)續(xù),候卿并沒有聽清,詢問地看向她,便見吳回輕咳了一聲,道:“我說你怎的都不信我?又不信我是真的,又不信已經過了五年!”
候卿被這么一噎,垂下了眼,便聽吳回嘆了口氣,自己接話道:“你還真跟個大木頭似的,說兩句就沒話了。那就我說罷,這幽都的幻境乃一位天姬所造,喚作女媱,你可聽聞過?”
見候卿搖了搖頭,吳回接著說道:“傳說她曾是天帝最疼愛的女兒,古往今來她可堪稱幻術之最!可后來在古神之戰(zhàn)中著了獸神犼的道,更慘的是,被天帝給大義滅親了!嘖嘖……”吳回說著,對著候卿做了個刎頸的動作,唏噓了一番。
候卿因從小長在人族,落入幽都前才跟著閻正惡補了天規(guī)天戒,實則對天界并沒有那般敬畏,若是喚作旁的神聽了這話,定是要喝斥阻止的,他倒是沒有打斷,也不覺著身為神族的吳回竟敢妄議天帝有何不妥,只繼續(xù)聽吳回接著說道:“扯遠了,還是說回這幽都,此處所見所遇雖是幻象,但若在此受傷確是真?zhèn)?,而且死靈和生靈所見又不同,死靈看到的是心中所向,以致不愿離開,直至怨氣被化,消散殆盡;而生靈看到的則是心中憂懼,以致無法釋懷,而愈是無法釋懷,愈是會被困在這幻境中,無法摸索到結界所在,便也就出不去了,看來當初造這幽都的初衷,便是想讓進來的都出不去,不論生死?!?br/>
候卿若有所思,回想了先前在九黎及不周山的境遇,倒確是他心中所懼,便聽吳回繼續(xù)說道:“無論你如何規(guī)避,在這兒經歷的一切,始終會變成你最不愿看到的樣子,那么你反觀我,卻是行動自由,并不會應了你心中所憂懼而變化。”
候卿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這許久,再加上他對吳回有些情愫,能見著吳回實則是歡喜的,他眼下最不愿見到的,恐怕便是吳回只是幻象,而吳回并沒有消失,他已有些信了吳回所言,只是忽又想起了后來被打破的美夢,是與他心中憂懼截然相反的,也難說,現在的吳回是不是他心中所想造成的,遂問道:“若你是真的,那先前的……母巫跟著我一同去了不周山,便都是幻境了,可為何這個幻境是我心中所向呢?”
“哦?”吳回秀眉一蹙,把玩著身前一縷長發(fā),道:“你是不是昏過去或者睡過去了,許是只要無意識下的靈識,都會沉溺于心中所往而不可自拔。但不管怎么說罷,這些都不是真的,會隨你心意而變化,我卻不會變,不信你試試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