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不能遂人愿。

    轉(zhuǎn)眼，圍城半月，城中糧草幾近斷絕，餓殍遍地。一位守軍在城門口看守時(shí)，因?yàn)轲嚭黄榷柝实沟兀艑⑺突匚輧?nèi)，嘆息道:“這已經(jīng)是第幾個(gè)了……”

    津水將士苦守半月，只等來一場大雪。

    十一月的江南鮮少有這樣雪。

    雪花在章玉苕的掌心化成水。她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，馬蹄在結(jié)了冰的道路上有些打滑。她跟在隊(duì)伍最后，裹在狐貍皮里，一行人往北山去。

    陳齒牽馬走在桃花林中，這片桃花開得反常。

    一切都很反常。

    班途告訴他，章渝一行人將從這里潛逃，于是他率軍等在這里，他想親自抓住他們。不久之前，他和部隊(duì)莫名其妙地走散了，來到了這片桃林。

    有一瞬間他似乎看到那位小郡主騎在馬上，從繁密的花枝后走過，她披著雪白的狐貍皮，他甚至看見了她慌亂的眼神。

    一眨眼，眼前只是一條窄窄的林間路，兀自伸向遠(yuǎn)方。

    哪有什么花枝，哪有什么郡主。

    一個(gè)時(shí)辰前，地上的雪還沒這么厚。

    花欄以朱筆繪成了陣法的最后一部分，身邊的樊挈皺眉盯著那張玄奧莫測的陣圖，一語不發(fā)。

    “此乃奇門遁甲之術(shù)，或曰六甲，或曰陰符，屆時(shí)你依照?qǐng)D紙，在雪地中以相等比例，放大一十九倍畫下。讓你記憶的口訣你可記牢了？”

    樊挈點(diǎn)頭，“是，字字都記下了?！?br/>
    花欄看他，正色道:“句讀也不能錯(cuò)?！?br/>
    樊挈遲疑片刻，忍不住問道:“先生，為何是我？”

    花欄將陣圖用鎮(zhèn)紙壓住四角，以便墨水晾干，沒有再抬頭，只是長久地盯著那張圖紙，“師門異術(shù)，不得外傳。令尊樊離并未死在流放途中客死他鄉(xiāng)，而是拜入百花門下，從此不問世事，后來成了我?guī)煾浮Ｖ豢匆谎?，我便能認(rèn)出你，他說你工于丹青，不想?yún)s投筆從戎。”

    樊挈先是驚詫，隨后那張素來冷硬的臉上，也露出了苦澀之意:“這世上哪里容得下丹青，我父親可還好？”

    “先師駕鶴西游，至今九載矣?！?br/>
    樊挈領(lǐng)了圖紙去紙上摹習(xí)，隨后章渝走了進(jìn)來，神情郁郁，他這半月里與士卒同飲食，已餓得雙頰凹陷，饒是如此，花欄也費(fèi)了好大工夫才說服他出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