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煮魚
阮林芳心內(nèi)固然惱火,可她身為大姐,不便跟弟妹置氣,又見阮林絮眼淚鼻涕糊了一身,模樣實在狼狽,只好讓譚嬤嬤先將兩個小的送回去。
這廂卻朝著阮林春道:“二妹,是我不好,不該錯疑心你?!?br/>
阮林春站得筆直如同青松,神情淡淡,“無妨,這也是人之常情?!?br/>
她本就是鄉(xiāng)下長大的,跟這些自命不凡的京城貴女們處不來。相比之下,阮林芳只是在心中猜疑而未宣之于口,已經(jīng)很留面子了。
阮林芳不意她這般通情達理,胸中愈覺抱歉,她也不知三房的兩個女孩子竟有如此大的隔閡,阮林春本為親生,可因為相處短暫的緣故,非但得不到親情,反而處處遭人猜忌;倒是阮林絮鳩占鵲巢,在府中混得如魚得水。
阮林芳婚事在即,亦不想節(jié)外生枝,只沉吟道:“這件事就此作罷,不必再往外傳,只是,我想還是該知會三叔一聲?!?br/>
大房不便插手三房之事,就算要罰,也該由阮行止親自來罰。
阮林春笑了笑,“隨你便吧?!?br/>
她可不覺得阮行止會為這么點小事責罰他的寶貝女兒——根本他就不會覺得阮林絮有錯。
果然,三房讓譚嬤嬤將此事透了個影,阮行止嘴里連聲說著對不住,也只是從府庫里另挑了一斛質(zhì)地上佳的珍珠送過去,算是為大侄女壓驚,卻絕口不提要請家法的話。
崔氏實在耐不住了,“絮兒在桃樹底下痛哭流涕,眾姊妹聽得清清楚楚,這樣嫉妒陷害姊妹,讓大房跟咱們起了嫌隙,還差點冤了春兒,老爺你身為人父,就不想說點什么嗎?”
阮行止不以為然,“不過是嚇壞了胡言亂語幾句,怎見得就是真話?要我說,沒準絮兒是為了春兒才主動承擔罪責,好免除一場糾紛,人家姊妹倆好著呢,你我又何必枉做小人,在其中橫插一腳?”
絮兒是他看著長大的,很不該如此識見短淺,去覬覦一盒珍珠,她自己的生財之道就夠多了——阮行止對女兒的本事約略有些了解,那異色牡丹自打得了宮中娘娘的青眼,在市面上甚至能賣出一盆五十兩的天價;自家釀的藥酒不但滋味醇美,還能祛病消災,也是京中達官貴人競相追捧的佳品,光靠這些,父女倆便積攢了不少私房,只是,這筆錢沒能讓崔氏知道罷了。
在他看來,絮兒也實在沒有陷害春兒的必要,沒錯,春兒是有點小聰明,靠著抄錄御詩討得皇后歡心,但論起真才實學,比起絮兒還差得遠,又是那樣一副相貌——絮兒則繼承了來自白氏的美麗,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,否則,焉能讓大皇子傾倒,淪為裙下之臣?
至于春兒……說實話,阮行止還真慶幸平國公府肯收了她,不然,他到哪里再去尋一門匹配的親事?
崔氏都快被丈夫給氣笑了,“說來說去,你還是覺得春兒眼皮子淺,才會做下三濫的事,只怪我不是個男兒身,否則,便該讓春兒跟我姓崔,何必姓阮,省得玷污你們?nèi)罴业拈T楣!”
阮行止見夫人動怒,急得搓手道:“哎……你這又是何必?我并沒說是春兒的錯,要不然,我讓絮兒向她道歉,我親自給她道歉總行了吧?”
崔氏懶得理他,推稱身子不爽,徑自將他趕出房門——今晚是十五月圓之夜,按理阮行止該在她房中安置的,眼下卻惶惶如喪家之犬。
阮行止只好仍舊去往老妾房里,可惜那個妾雖依舊善解人意、談吐流利,對著她那副皮囊,阮行止只覺索然無味。
明明兩個女兒團聚是好事,怎么這日子卻越過越不順了呢?阮行止百思不得其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