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對不起？”宋滄重復著。

    他想象過路楠怎么描述發(fā)生的一切，但沒有想到，是一句“對不起”。好漂亮的借口。一聲“對不起”，所有責任全都推到了許思文身上，這事情與路楠再沒有任何關系。

    他心頭剛剛燃燒起來的、對路楠的興趣急劇降冷，看向路楠的眼神透出一種要切割她的陰沉。

    路楠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宋滄的異樣。她仍在回憶許思文跳下去之后發(fā)生的事情。重復回憶的過程中，她總害怕自己遺漏了什么，又害怕自己添補了什么，每每回溯都是痛苦。

    當時被許常風扇了很重的一巴掌，臉又再度隱隱地熱痛起來。她無意識捂著臉看宋滄。

    宋滄在這一瞬間垂了眼皮。貓們膽子漸大，在他和路楠之間竄來竄去?；顫姷拿饶_消弭了這場傾訴中的沉重與憂慮，路楠講到最后，新貓舊貓熱鬧紛紛地在地板上打架。宋滄用腳把混戰(zhàn)的小獸分開，起身給路楠倒了一杯水。

    清水溫熱，泡了一片檸檬。路楠喝了半杯，干涸的喉嚨得到灌溉。她杯子還沒放下來，就聽見宋滄問：“這是全部？”

    路楠：“是我經(jīng)歷的全部?！?br/>
    她很謹慎。

    宋滄點頭：“這事情你都跟警方說了么？他們信嗎？”

    警方把路楠說的話原封不動記錄，但是否取信，路楠不能肯定。她忽然意識到，宋滄也是局外人，唯一在場的只有許思文和自己，一個局外人能相信自己的話么？

    “我信。”宋滄說，“我相信你?！?br/>
    緊繃的背脊松了下來。路楠想從梁曉昌和母親口中聽到的，不過是這樣一句話而已。

    宋滄仍是很親切、很溫柔的語氣：“只要你想說，隨時都可以來這里。故我堂客人不多，我很閑，而且，我喜歡跟你說話?！彼恼\懇與坦率令人無法生疑。誰都會相信他，懷疑這個人的真心實意甚至算一種不道德。

    路楠一直防備，此時終于泄露感激之意：“謝謝你。”

    手機的響聲打破了沉寂，是派出所來的電話。讓路楠明天去一趟派出所，有些必要證據(jù)需要她看一看。宋滄保持著他的親切，說第二日送路楠去。路楠想了又想，決定先聯(lián)系梁曉昌。

    她主動給梁曉昌電話，梁曉昌很高興，說了些安慰的話，絕口不提那日短暫的爭執(zhí)。路楠有些失望，在她看來那并非爭執(zhí)，而是影響她生活的大事，不是不提就可以一筆帶過的。梁曉昌明日沒有空，他的項目正入尾聲，十分忙碌?！懊魈焓虑檗k完了我們一起吃飯?！绷簳圆詈笳f，“我有禮物給你?！?br/>
    路楠現(xiàn)在不需要禮物。她需要擁抱，需要問候，需要一些也許沒有用的親吻和撫摸，一個流淚發(fā)泄的空間。

    “吃飯嗎？”宋滄不知何時穿好了圍裙，“晚餐是拌面?！?br/>
    路楠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宋滄一頂一推，小廚房難開的門順暢滑開：“十幾分鐘就行，你先陪它們玩吧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