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兆靖一直沒有回城,只是呆在何家莊這邊,如惠已經(jīng)在何家莊這邊置辦了宅院,城內(nèi)的相好也搬了過來,吉香過年也是全家來到何家莊這邊過,這三個人始終是在何家莊這邊,陳晃的父親陳武卻有些倔脾氣,就要呆在城內(nèi)做這個清閑的總捕頭,所以過年也要進城去,初五才能趕回來,在這幾天內(nèi),第一團由趙進暫管。
“進哥,你還真是辛苦。”這是木淑蘭的話,看到趙進在徐州的局面,再看到趙進的忙碌,任誰都會有這樣的感慨。
初五一早,趙進就帶著一于兄弟和幾十騎護衛(wèi)去了黃河邊上,在黃河南岸北岸都是熱火朝天,不過這個熱鬧卻不是因為正月里的集市和游玩,而是百姓和流民們的勞作,大家都在挖淤泥堆土壩,興修水利。
盡管有趙字營在,徐州的年景相當(dāng)不錯,可吃不飽,到了春季就青黃不接的人還是很多,何況因為遼餉,還有從各處來到的流民和災(zāi)民,往年這個時候,這些人不是跑到更南邊去,就是已經(jīng)凍餓而死了,趙字營對這些人是盡量的賑濟,但趙字營并不是平白慈悲,想要吃到趙字營的高粱和糙米糠菜,就需要付出一定的勞動,每天做多少吃多少,而有一定口糧的莊園莊丁也可以參加,總歸節(jié)省出口糧,多些積蓄。
河泥是肥田的好肥料,冬季正是挖掘修繕溝渠的好時節(jié),而筑起土壩做圍堰也是目的之一,畢竟徐州靠近的是黃河,黃河水患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災(zāi)難之一,提前戒備總比臨時抱佛腳要好。
挖掘河泥、挖掘修繕溝渠、筑壩圍堰,每一項都代表著巨量的土方挪動和繁重的勞動,參與的勞力辛苦一天之后,晚上都是精疲力竭,不過大家參與的熱情依舊很高,因為能夠吃飽,每個人都于的熱火朝天,不少人心中一直很忐忑,生怕這些活計結(jié)束了,就沒有地方吃飯只能挨餓。
不過這興修水利的工程很大,估摸著黃河開化之前都完不成,而且管事的工頭之類都有承諾,在這里出力做活,表現(xiàn)的好了,等開春還有安排,到時候或者安排大家開荒,或者安排去莊園里種地,總歸有個能吃飯的去處,這些承諾讓大家又是忐忑擔(dān)心,又是興奮,于勁卻更足了。
“不出意外,今年的收成比去年還要好,不光是徐州,只要是咱們抓穩(wěn)的地盤,都在做這樣的事情,又可以吸引流民,又可以穩(wěn)定莊丁們的心思,有活于,有飯吃,也就不會那么多的胡思亂想?！壁w進幾個人騎在馬上觀看,他們周圍的家丁馬上馬下都是戒備森嚴,如惠頗為興奮的指點解說。
每個人臉上都有微笑,這冬日忙碌,自然是趙進的主意,大家都能從其中看到種種好處,剛才如惠只說了能說的,還有些話大家心里明白。
這幾年來,莊戶里的莊丁日子穩(wěn)了,又活得安生,開始有人起了別的心思,他們想得很簡單,覺得在莊園里面處處太平安穩(wěn),外面也是太平時節(jié),那么這趙老爺圈著大家不讓走是于什么,難不成讓大伙一輩子給他做牛做馬嗎？
起了這個心思,自然就是要回鄉(xiāng)看看,這些莊丁們在趙字營的體制里呆久了,對這邊的規(guī)矩也很熟悉,而且現(xiàn)在有子女的也不多,青壯男女出發(fā)也沒有累贅,他們很容易就能逃出去,可遼餉催逼刮過,出了徐州這一圈,可就不是太平樂土了。
有些人運氣好,在黃河邊就被抓回來,但他們愈發(fā)覺得自己是被騙的,有些人運氣不好,跑出了趙字營的范圍,然后不管他們看到了什么遭遇了什么,后悔與否,都是回不來了,只有幾個人跑了回來,家人和同伴往往沒跟著他們一起回來。
趙字營上下對這等事都很惱火,那幾個跑回來的人在各個莊園宣講,也不用添油加醋,只是述說自己的真實經(jīng)歷就好,所見所聞所經(jīng)歷的,足以⊥其他人震撼。
不過做這些還不遠遠不夠,為了更好的收成,為了更完善的莊園,更好的工事和營地,各個莊園內(nèi)的流民都被發(fā)動起來,進行各種各樣的勞作,讓他們沒機會去逃跑,沒時間和精力去胡思亂想。
能但當(dāng)工頭的都是家丁或者團練,他們用訓(xùn)練中學(xué)到的那些來管理勞力,在這勞作中,勞力人丁有了最基本的組織,有了基礎(chǔ)的配合,如果以后他們中有人被選作團練甚至成為家丁,對那些訓(xùn)練的接受程度就會高不少。
除了對自家莊丁的作用,這些繁重的勞動還在吸納進入徐州的流民難民,能參加這勞動并且堅持下來的,一定是身體素質(zhì)最好的青壯百姓,他們最有益處,說得殘酷些,在凍餓之下,不夠健壯的人都被淘汰掉了。
外來流民里也有幸運兒,如果你有一技之長,不管是什么方面,都會保你不會餓死,你可以用你的一技之長換來全家的生存,除此之外,識字也是幸運的,但不要覺得趙字營會重視什么讀書士子,你想要活下去,就要學(xué)會記賬做事,書經(jīng)上的東西全然無用,要學(xué)的就是衙門里吏目做事和商行里掌柜賬房的本領(lǐng),這兩項聽起來都很體面,可一開始,你先從聽差學(xué)徒開始吧,另外得到免費救濟的就是健康的孩童,不管是男孩女孩,這個趙字營都會主動的收容賑濟,如果父母答應(yīng)賣身給趙家,即便不是孤兒也會得到一定補貼。
有人頗為尖刻的說,這是趙進自己也有了兒女,所以發(fā)了所剩不多的善心,如果再去買賣人口,天上真要降下一道雷劈死他了,不過,趙進連這一點都沒有顧及到的,對他來講,孩童是一張白紙,可以培養(yǎng)出對自己忠心,掌握自己傳授技能的下屬。
最后一點,這些勞動也是為了消耗各個庫房里快要發(fā)霉的糧食,漕糧換酒,莊園耕種,讓趙字營積攢了大量的糧食,雖說徐州很適合存儲糧食,可畢竟不能太久,與其讓糧食發(fā)霉,不如能發(fā)揮更大的作用。
不過再刻薄的人也要承認趙字營在冬季這個工程的效率,徐州一州四縣的官府也不是沒有組織過類似的活動,但都是虎頭蛇尾,無疾而終,甚至變成了官吏勾結(jié)撈取好處,敲詐百姓的一種手段,可趙字營組織的勞作,效率和成果都是官府組織的幾倍甚至十倍,眼看著無數(shù)河泥運到附近的莊園里肥田,一條條溝渠挖成,黃河邊上的土壩渡口愈發(fā)完善,實在是讓人瞠目結(jié)舌。
徐州內(nèi)外很多人,甚至從未想過能做到這些,這讓他們對趙進又有了更深的認識。